彼岸花落时(10-16)(14/27)

微叹了口气。

墙角落着一个纸箱,是上次女儿清理阳台时准备扔掉的。

他起身走过去,随手掀开一角——里面是一些早年未舍得丢的衣物:几件旧家居服,一条旧毛巾,一只发旧的布鞋,还有一件包着透明塑料袋的浅粉色内衣。

他一愣。

手指掀开塑料袋时,触感冰凉,布料早已褪色,蕾丝边缘有点卷。

是她的贴身衣物,他妻子的。那种质地柔软的纯棉胸衣,花纹已经模糊不清,但他记得,是他们刚结婚那几年她最常穿的款式。

他蹲在那里,手指停留在那布料上,没有继续动作。

眼前浮出的是二十年前的画面——小屋的窗帘半拉着,午后的光洒在被单上。

妻子躺在床上,半靠着读书,发梢扫过他的肩膀,阳光落在她裸露的锁骨与胸口,她笑着说:“你别闹,明天还得上班。”

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单位分的平房,每晚洗澡后,她总会换上那件贴身内衣,再套一件淡黄色睡裙,腿蜷在旧藤椅上,一边

削苹果,一边和他说工地的闲事。

他有时会趁她转身时从后面抱住她,她嗔怪地回头,看起来很不服气,却从来不推开。最╜新↑网?址∷ wWw.ltxsBǎ.Me

那是他们最静好的时光。

他缓缓坐下,手里还握着那件布料。他低下头,嗅了一下,布料早已没有气味,但那触感却仿佛仍带着她体温时的柔软。

他喉咙一紧,许久没有波澜的胸口忽然有种钝痛涌上。

她离开快六年了。

那年得病也没多久,拖着身体还不肯住院,怕花钱。

他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,最后咳得直不起腰,却还叮嘱他说:“女儿那边你别管太多,她不喜欢你啰嗦。”

他说“我没啰嗦”,其实心里早已慌乱。可她只是轻轻笑,说:“你以前爱摸我头发,现在不摸了。”

他当时没答话。

现在回想起来,他这辈子好像也就那几年是活着的。后来她走了,女儿长大,他也变得沉默,连说话都小声起来。

他将那件内衣重新包回袋子,轻轻合上纸箱盖,却迟迟没有站起。

沙发上静得能听见电表跳动的声音。

他闭了闭眼,像在控制某种翻涌的念头,眉头紧锁,喉结微微滚动。

那件布料像某种埋藏多年的神经,一旦触碰,就连带着整具身体的回忆都复苏了。他不是不想遗忘,他只是太久没有再拥有过什么。

那晚他没洗澡,只是用冷水草草擦了把脸。

他睡得早,盖着单薄的被子,侧身朝里,背对着昏黄的窗。

他翻身醒来时,天还未亮,窗外的玻璃一层灰白。

额角微微发凉,背心粘在后背上,似乎是出了一层虚汗。

他闭着眼,梦境还没走远。

——他梦见老屋。

那是他们年轻时候住的单位平房,一进门是水泥地,屋子不大,但窗敞着,阳光直直地铺在旧床上。

床单是她缝的,青白小格子,洗得泛白。

她坐在床边,一条腿盘起,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棉质内衣,那是他帮她买的第一件贴身衣物,当时拿着几张工地津贴偷偷跑去市中心,选了一个最素的款式。

她靠在床头削梨,长发散着,眼角微弯,嘴唇抿得柔柔的,一边笑一边说:“你工地回来怎么总盯着我看?”

他说:“看你削梨都比图纸顺眼。”

她抬脚踢了他一下,说你油嘴滑舌,却没挪地方,梨递到他嘴边,手腕细

得像白瓷碗边缘。

——画面一转,她在阳台晾衣服。

布料被阳光晒得透亮,一件一件挂着,从贴身的内衣到居家的裙子。

他站在屋里看她的背影,她不说话,只是轻轻拉住衣角抖两下,再夹上夹子,动作安静、从容,裙摆在膝弯摆动,她白净的脚跟轻点地砖,整个人像一株长在阳光里的茉莉。

他走过去,从背后抱住她,她轻轻哼了声:“别闹。”

“我就抱一会。”

她没挣开,头靠在他下巴下,呼吸是洗衣粉的味道,带着一点体温和潮气。

——又一转,画面模糊了。

他看见那个背影再次出现在厨房,站在煤气灶前,围裙绷在腰间,一边炒菜一边唠叨:“别忘了今天带初夏去医院体检,你别迟到。”

她回头一笑,眼尾还有笑纹,皱纹像是刚出现那年,只在她笑起来时才有一点点痕迹。

他看着那个背影,忽然愣了。

那身影太熟悉了。细瘦、柔和、带着点少年感的干净——那不是他妻子的背影,而是初夏的。

梦里,她们叠在了一起。

她们穿着一样的家居裙,身段相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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