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玉(18-36)(17/21)

肉香传来,饿得他肚子咕咕作响。

哥哥端着做好的肉走了过去。

神棍的眼睛顿时亮了,直勾勾地盯着,不过心生怀疑,又顾忌面子,迅速收回目光,挺直腰板,稳稳

打坐,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。

“从哪弄来的?”他故作威严。

“山里找到的。”她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,“没有毒的。”

这两个小畜牲真有这么好心给他送吃的?神棍半信半疑,直到看到碗里油亮诱人的肥肠,顾虑荡然无存。

他咽了咽口水,冷哼道:“量你们也不敢!”

“刚做好,还热乎着。”哥哥体贴地摆好碗筷。

“不错,没白教你,算你有孝心!以后下厨的活就交给你了。”神棍满意点头,故作矜持地拿起筷子翻了翻,“怎么都是下水?肉呢?”

唯一的肉已经让她吃了,她佯装无奈:“肉都让老虎吃了,我们哪敢藏肉。见树上还挂着肠子,想着带回来孝敬您。”

演了多年装聋作哑扮乞儿的戏,她早学会了伪装,只是幼时气盛,藏不住心头的火。

虽然只有下水,但也比腊肉吃得痛快。

神棍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兄妹俩感恩戴德,弄来孝敬他的。饥肠辘辘的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肥肠大口咀嚼,突然,他的嘴不动了,喜滋滋的表情也凝固住了。

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和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开来,他脸色大变,猛地吐出来。

“呕!”

神棍一阵干呕,兄妹俩悄然对视,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,视线汇聚到吐到地上的大肠。

那块嚼碎的肠子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排泄物,神棍气得浑身发抖,咬牙切齿地直指兄妹两人:“小畜生!你们……你们竟敢给老子吃屎!”

她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诧异与委屈:“我们也不知道啊……”

哥哥伸臂将她护在身后,挠挠头,脸上堆满茫然:“以前没吃过肠子,不知道要处理,我现在去处理……”

说着,便要拿起碗。

就算处理得干净,神棍也毫无胃口,他气得差点背过气,连屎都不会掏的愚钝之人,竟是富贵命格?

一时间他不知是他们荒唐,还是自己荒唐?

“滚滚滚!自己吃去吧!”他怒冲冲地驱赶两人,势要琢磨出两人命格的应验之期。

门重重关上了。

兄妹俩对视一眼,无声地咧嘴笑了。

她的心里更为畅爽,带着报复快意。

比起一刀致命,慢慢地欣赏对方的痛苦,也是不错的选择。当然,要想妄想变成现实,那必然是自身强大起来,至少,那把无法撼动的刀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。

第三十四章 蒙骗

霜凋夏绿,春秋积序。

埋在阴暗角落的幼苗奇迹般地长大了,野蛮地向上伸展,骨头撑开血肉的疼痛仿佛消失了。

可她很清楚,那不是消失,而是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,势要撞破个出口。从莽莽山林到月黑风高的村屋,从宰杀猛兽到肢解人肉,细细密密的汗珠流出来,见证血肉筋骨的撕扯重塑。

她看着温热的血浆喷薄而出,也感受到一股同样温热的暗流,正从她身下的隐秘丛林汩汩流出,那里,曾是她的降生之地。

一切自然而然,生而知之。

因为她是一个人,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女人天生拥有主宰生杀的权力,只是世道荒唐,颠倒阴阳。

她感到扭曲。

神棍的求签问卜、村民的愚昧狂妄,多么荒诞,多么昏聩!可却能轻而易举地将“神衹”锁在群山的阴影下。

幼时的她无法摆脱,可现在的她,经过鲜血洗礼的她,今非昔比。

春寒料峭,万物复苏。

这一年,她十六岁,神棍一如既往捆着兄妹俩去城里招摇撞骗。与以往不同的是——她藏了一把锋利的刀,在她怀里,在她心底下。

喧嚣的市集,行人熙熙攘攘,街边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
神棍寻得一处庇荫角落,支起算命摊子,半眯着眼打坐,偶有路过的行人好奇驻足,他也一动不动,真有几分高深莫测的道士模样。可没人注意到那眼皮之下,贼溜溜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斜对面,那里正是兄妹俩乞讨的位置。

哥哥跪在草席上,佝偻着背,双眼无神无光,他捧着破碗,茫然而又胡乱地朝前伸着,看上去是个毋庸置疑的瞎子。而她的模样同样可怜,头发凌乱如枯草,脸上抹着分辨不出模样的厚厚灰泥,一身褴褛破袄,不知穿了多久,从来时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过,是个有目共睹的哑巴

因怜悯而施舍铜板的人,心底往往柔软,也更容易被虚词诡说而蒙骗。神棍深谙此道,屡试屡验。

一个青裙缟袂的妇人在兄妹俩面前驻足,满目哀戚,唉声叹气,从干瘪的布囊里倒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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