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我和我的母亲】(9)(6/13)
他赤身体地站在院子里,眼
地望着月亮。
那毛茸茸的肚子像个发光的葫芦,反着一种隐秘的丛林力量。
其时他两臂下垂,上身前倾,脖子梗得老长,宛若一只扑了银的猩猩。
我眼皮一下就跳了起来。
就这一霎那,他转过来。
至今我记得那张脸如同被月亮倾倒了一层火山灰,朦胧中只有一双小眼兀自
闪烁着。
唯一有自主意识的大概就是嘴里的烟,瞬间就短去了一大截。
我似乎听见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,昂或是我内心擂起的战鼓,掌心一阵麻痒
,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。
从他身边经过时,我感觉姨父是尊凋塑。
所有房间都黑灯瞎火,院子里银白一片,像老天爷摁下的一张白板。
没有母亲的动静。
我径直进了厨房。
开了灯我便对着水管勐灌一通。
橱柜里放着了多久。
只记得在我狼吞虎咽时,右侧墙上老有个巨大黑影在轻轻摇曳。
他或许连都没放一个,又或许发出过几个拟声词,再不就絮叨了些无关紧
要的毛蒜皮。
而我,只是埋苦
。
我太饿了。
大汗涔涔中,褐色糖浆顺嘴而下,甚至淌到手上,再滴落缸里。
我把手指都吮得净净。
等我吐着舌从搪瓷缸上抬起
,姨父又进来了。
这次他套了件白衬衣,没系扣子。
说不好为什幺,当这个大肚皮再次露在灯光下时,我多少有些惊讶。
我老觉得屋里有两个姨父,以至于不得不扭确认了一番。
这次他走到我身边才停下来,单手撑墙,摆出一副西部牛仔的姿势。
我发现他穿着父亲的凉拖。
「咋不说话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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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不过是一个由,没有任何意义。
我忘了在哪本武侠看到的,刀一定要有鞘,有鞘的刀才是完整的刀,刀
的意义就是藏在鞘里,等待被释放的那一刻。
我在另外一本书看到大致一样意思的话:沉默是懦夫的外衣,却是勇者厚实
的刀背。
我没搭理他,又捏起一个煎饼。
我还是饿。
我说服自己:毕竟中午只吃了份盒饭。
「你脑袋不要紧了吧。」
姨父笑着在我身旁矮凳上坐下。
真的是矮凳,很矮,相当矮,以至于他需要仰起脸来看我。
于是他就仰起了脸:「泡面最好不要吃,还有这油炸食品。特别是你这种
况。」
他指了指脑袋:「对伤不好。」
我走了出去,今晚的月亮很圆,然而是个无星的夜晚。
「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。」
姨父跟了出来,一副担忧的模样,「怕不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吧,要不姨父
带你去省城医院看看。」
他上身挺得笔直,两手搭拢在膝上,看起来像个憨厚的和尚。
我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从何而来。
那是一种极度的烦躁而被强迫进的宁静,平静的湖面下,是滚动的岩浆,
在凝结,又裂。
他把自己当作我的父亲了!我终于找到了内心不安的来由。
「姨父以为已经和你……达成了某些共识,哎………有时姨父挺羡慕你的。」
羡慕我什么?有个被妹夫圈养的母亲?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」
姨父像是没有听见,兀自把矮凳往后挪了挪,重又坐下,「林林啊,姨父知
道你妈在你心里份量重。」
我脸上登时大火燎原,硬邦邦的目光在厨房环视一圈后定格到了门外。
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幺,于是就张了张嘴。
我说我什幺都说不出来。
「这很正常,真的正常啊林林。谁没年轻过啊,青春期嘛,我像你这幺大的
时候,那也是」
姨父支吾半晌没了音。
银色的院子像张豆腐皮,被竹门帘切成条条细带。
我瞅了一会儿,觉得眼都要花了,只好坐了下来。
我咬了油煎。
「林林。」
我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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