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寄印传奇】纯爱版(21)(2/9)

说你也注意身体,今年

雨水多,昨儿个水电站就出了事。我说哪。她说平河水库啊。如你所料,奶奶

叨语在那头适时响起「看当领导的咋说」、「这才建几年」。她老一直为爷爷新

坟被平之事忿忿不乐,老共产党员当初就差去闹访了都要。我正琢磨着说点什么,

母亲语调一转:「哎,平海晚报你看了没?」

当然看了。事实上我一连看了好几期,直到周六下午才在文化版里发现了

《评剧 往事》专栏。署名自然是张凤兰,还配了张黑白照,宽檐帽,白衬衣,发

丝轻垂脸颊,即便在一团铅印马赛克里也那么光彩夺目。

专栏第一期写的是评剧的起源和演变,从莲花落子到唐山落子再到奉天落子,

从《小姑贤》到《蓝桥会》再到《樊梨花骂城》,从崔家班、赵家班到庆春班社

再到永盛合班,直至天津三杰流派纷呈,直至 白玉霜初登上海滩,《海棠红》轰

动大江南北,值此评剧的发展也算是抵达了顶峰。老实说,打小耳熏目染,哪怕

戏一句不会唱,这些事囫囵半片还是知道一些。然而当洋洋洒洒的铅块字携着油

墨味扑面而来时,我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怦怦直跳。母亲行文质朴散淡,时而轻

快狡黠,时而厚重悲怆,还真有点汪曾祺的意思。虽然读过她不少文章,甚至一

度引以模板来练习高考作文,我还是大呼一声:「写得太好了!」

「呸,」母亲的愉悦就如同这湖面上的苍茫月光:「这么夸张,还要不要脸

呀你?」

这一阵母亲忙得不可开交,那边厢巡演刚结束,这边厢艺术学校就提上了日

程,「也幸亏团里有你郑伯伯顶着」。 教育局、劳动局、民政局、工商局、税务

局哪哪材料都不可或缺,哪哪官虎吏狼都不好打发。除了政府许可,这校舍修葺、

师资力量也都是棘手的大问题。母亲轻描淡写地说「差不多了」,我真不知道

「差不多」是差多少。

莜金燕评剧学校也就有个破破烂烂的三层教学楼,了不起加上两个篮球场、

一个学生伙房。是的,伙房,两间漆成屎黄色的平房而已,多半是耳熟能详的门

卫老婆兼大厨。更可怕的是学校连个宿舍楼都没有,以前都是在教室里就地打通

铺,后来学生少了,「寝室」也就自己跑出来了。「甭管咋地,总得有个正经睡

觉的地方」,还有教学楼,免不了一通大修。教师更不用说,评剧老师还好找,

毕竟有姥爷的人脉在——上次去 教育厅备案母亲就顺带着见了两个平阳本地的腕

儿,意向还说得过去。那些个艺术老师可就让人头疼了。但凡有点资历的,肯定

不会来,这全招成年轻人吧,也说不过去。上周母亲就说要来平阳一趟,到师大

联络联络,找找熟人摸摸底。无奈「事儿太多,得往后推推了」。

世事艰难啊,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。

「你管好自个儿就行了,」母亲忠告:「好好复习好好考试,今年要拿不住

奖学金啊,看咋跟你爸交代。」

必须承认,奖学金这事还真不好说。本学期专业课拢共开了十二门,需要考

试的就有九门,快他妈赶上初、高中了。毫无办法,教学评估的福利需要安安静

静地享受。这一连两周都在划重点,剩下的也就是上上自习,修为还是要看个人

嘛。显而易见,等着我们的是一段艰苦卓绝的岁月。大学生活如果有什么事关学

习的精华,全都浓缩在这儿了——阶梯教室座无虚席便是一例。半个月前房地产

课就换了个新老师,说是李老师生病,劳她代课。

真应了杨刚所言,我们再没见过小李,起码迄今为止尚未有任何一例目睹到

小李的相关报告。李老师不是人间蒸发,就是拍屁股人了。贺老师依旧堂堂正

正,指点起江山来大伙儿都得俯首贴耳,谁让民商两大件是必修中的必修课呢。

值得一提的是,周四晚上老贺拉我们在她办公室开了个会。

「我们」有点不确切,应该说是老贺的研究生和我,咱也就被逼无奈打打酱

油。根据会议精神,《土地价格的法律分析》是个大型课题,涉及私法、产权和

政府管制的方方面面,而「我们」要做的就是立足平阳本地实践,以案例为材料,

分析私法和公法在产权不明晰的情况下对土地交易的影响。关于我,老贺说是个

本科生,「在物权法方面有点思考」。这就有些言过其实了,当然,无关紧要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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