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岸花落时(1-9)(7/22)

十出头,身形笔挺,面容斯文,戴着一副金边眼镜。

他的声音温和,像一池静水。

他微微低头看她,眼神沉静,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静入骨的精确审视,那种来自医学训练出的“温柔与疏离共存”的冷峻。

她正准备追问,却听见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。

“初夏……”

王母缓缓走近,眼眶红肿,步履踉跄,“主治医生说,要再做一次清创手术。急诊单我刚签完,要八万六千七百块。”

她声音颤抖,“我们……我们真的拿不出了。”

林初夏一怔,低头看向王母手中皱起的打印单据,上面的金额清晰刺眼,像雪地里泛着冷光的刀锋。

林初夏没有犹豫,从包里掏出手机,开始拨号。

外的长椅上,王时的母亲正低声哭泣,一只手握着林初夏的指尖。

“初夏……我们已经借遍了所有能借的地方……”她声音干涩,像风吹裂的纸。

林初夏又拨了三四个电话,全是求助。

“家里下个月要交房贷了,不然一定帮你。”

“孩子他爸刚刚丢了工作,实在抽不出。”

“初夏,我真没办法了。”

每一通电话,都像在她耳膜上敲出回响,一点点耗尽她声音里的力气。

而胡医生始终站在原地,静静地看着她,不催促,不插话,只是那一贯温文的微笑,仿佛早已料到结局。

终于,她的手垂了下去,整个人站在原地,像一座即将坍塌的雕像。

“现在的金额,”他温声补充,“还差三万三千八百。”

林初夏喉咙发紧,双眼发涩。

这时,胡彦生缓步走近,从白大褂内袋中取出一支金属笔和一张便签纸。他写下了一串账号和名字,然后将纸轻轻递给她。

“我的私人账户。”他说,“我先替你垫上这笔钱。”

林初夏猛地抬头,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惊讶和警觉:“你……”

“不是捐赠。”胡彦生依旧笑着,“你以后可以打工还我。医院里有很多临时岗位,我还在医科大学任教授带博士生。实习、数据整理、病房随访、值夜观察……都可以。”

他的语气极为自然,那种自带权威感的温和口吻,让一切听起来近乎合理。

林初夏迟疑地接过纸条,缓缓点头

“谢谢你……胡医生。”

“不会有事的,一切有我。”他忽然柔声道。

他伸出手,替她理了理鬓边被雪打湿的一缕发丝,动作缓慢而克制,手指指腹贴过她的耳后,留下微妙的温度。

“你额头出汗了。”他用手背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,像是在确认体温,又像是在传递一种非言语的暗示。

“先休息一会儿吧。”他低声说,“病人这边我会全程看着。”

林初夏垂下眼眸,没有说话。

她的心仍在下坠,可那只轻触过她鬓角的手,却仿佛在她的心口,轻轻施了一层无形的压力。

她没能察觉,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,在她低头的那一刻,悄然滑过一道冷静且笃定的光。

这一夜,她第三次站在命运的岔路口前。

身后,是一间微暖的办公室与一只已经伸出手的温柔掌控者。

而前方,是通往更深寒冬的白雾走廊。

第5章 落雪时归家

清晨六点,天还未亮透,工地的角落已经开始发出零碎的铁器碰撞声。

林建民拎着饭桶走进脚手架下的休息棚,一身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棉衣沾满了水泥和尘土,袖口处早已磨破,露出冻红粗裂的手腕

他个子不高,五短身材,脖子粗短,皮肤黄黑,下颌带着半圈不规则的胡茬。

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板着,眼角挂着终年未散的疲惫与麻木。

岁月像刀一样在他脸上刻出沟壑,他的背微微佝偻,但眼神却透出一股毅力。

林建民是工地里最老实、最能干的一个,也是最沉默的。

“老林,又早起啦。”

打招呼的是赵三根,瘦得像竹竿,一笑就露出一嘴黄牙。他穿着褪色的羽绒背心,手里夹着根廉价香烟,眼睛却贼亮,总在四处打量。

“你女儿昨儿是不是又没回来啊?”赵三根咧嘴笑,“大学生都忙得很咯。”

林建民没接话,只从破旧塑料袋里拿出几个馒头,默默啃着。他牙口不好,咬得慢,每一口都吃得像是在忍着咽下一口刀片。

不远处,王虎子把一袋砂浆扛上肩,像举着棺材板一样稳。

他身高接近一米九,块头结实,脸上永远挂着傻呵呵的笑,话少,力气大。

人说他脑子不好使,也有人说他就是虎憨憨。

“老林,我帮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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