霖安异闻录(9-10)(3/4)

苏夜白在书斋中连续作画数日,只觉得心神劳顿。

日偷闲,便信步至城中最是热闹的“忘忧茶楼”,想听一听近日声名鹊起的说书人“奇方居士”讲书,权作消遣。

他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,点了一壶清茶。

只见那茶楼正中的高台之上,一位精神矍铄的说书先生,正醒木一拍,朗声言道:“列位看官,今日不讲前朝旧事,单表一桩就发生在咱们眼皮子底下、格物书院里的新鲜奇闻!”

“要说这格物书院,那可是咱们霖安府的文脉所在。可您知道,这书院里,最奇的是

什么?非是那藏书万卷的阁楼,也非是那学富五车的鸿儒,而是它大门之旁,那尊自建院之初,便已立下的上古神兽——獬豸的石像!”

“院志有载,此兽有灵,能辨是非,善断曲直!若书院之内,有天大的冤屈,它便会对天长啸;有颠倒的黑白,它便会怒目圆睁!其声如雷,其目如电,用以警示世人。这事儿奇就奇在,这尊神兽它已经足足沉默了百年之久!”

“可就在前不久,这百年的沉寂,却被一个女子给打破了。”

话说这书院之内,新近来了一位女学生。此人入书院,便引得人人称羡。观其仪态,如闲云之孤高;闻其才情,似初绽之兰芳。

然,列位看官,谁又能知晓,在这般美好的皮囊之下,其真实身份竟是一只修行有成的‘人面鹄’?

这妖物,有三桩特性:其一,天性慕强,最喜攀附权贵;其二,心怀妒恨,尤忌人间才子那份发自肺腑的从容与风骨;其三,吸食怜悯,能将他人的同情,化作自身的修为。

更有甚者,能口吐一种附骨的‘污墨’,专门用来玷污那些它所妒忌的清白之人

而在这书院之中,偏偏就有这么一位学子,姓孟。此人,无显赫之家世,唯有苦读之坚心;无玲珑之口舌,唯有孤高之品性。他沉默寡言,家境贫寒,其一言一行,一举一动,无不与那人面鹄所慕之‘强’、所妒之‘巧’,截然相反。  “列位,这正邪一相逢,它不就得出事儿了吗?”

“果不其然!那人面鹄,为夺一份本该属于孟生的嘉奖,便设计了一场构陷。  她于众目睽睽之下,佯装被孟生所冲撞,随即是‘扑通’一声,娇弱倒地,未语泪先流,指着那百口莫辩的孟生,泣声啼诉:“光天化日之下,意图侮我清白!’”

“您瞧瞧,这话说得有多狠!当时在场的众人,哪里还分得清青红皂白?就在这混乱之中,那人面鹄,悄然地向孟生吐出了一口‘污墨’。”

那墨汁在空中化形之后,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,‘唰’地一下印在了孟生的胸口,成了一块洗不掉擦不去的污渍,还散发着淡淡的恶臭!

这孟生是百口莫辩,千言难诉!那周遭的指责,如针刺耳;那四下的非议,似利刃穿心!他本是寒门出身,身后是老母的殷殷期盼,身前是恩师的谆谆教诲。  “列位,您想啊,这十年寒窗,为的是什么?不就是这一个功名吗?他心里清楚,若因这桩无妄之灾而被书院除名,那便是上愧对祖宗,下无颜见乡亲!思及此处,他只能是打落了牙,和着血

往肚子里咽。”

那孟生面色惨白,对着仍在啜泣的人面鹄,深深揖了下去,声音干涩发颤:“今日冲撞了喻姑娘,是在下一时失仪,绝非有意……千错万错,皆在孟某。姑娘雅量,恳请……恳请海涵。此事……能否就此作罢?”

嘿!他这一退,本想的是退一步海阔天空。

可哪曾想,他退的这一步,恰恰就退进了那妖物张开的罗网之中!在他这儿,叫委曲求全;可在人面鹄的眼中,这便是畏罪心虚的铁证,更是助长了她的万丈气焰!”

那妖物一见孟生服软,哭声骤停!

她猛地抬头,一双泪眼里竟射出刀子般的寒光:“作罢?你好轻巧的一句话!我一个女儿家视若性命的清白,在你口中,竟是能随意作罢的玩意儿?!”  “列位,此言一出,那可了不得!围观的众人本就偏信了她,如今更是群情激愤,那指责之声,是一浪高过一浪,一句狠过一句!都说他‘毫无诚意’、‘罪上加罪’!而那孟生胸口的‘污墨’,在吸食了这无边的冤屈与非议之后,颜色竟变得更深更黑,如同千年沉冤,再也洗刷不净了!”

自此,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胸口的污渍是不洁内心的外现。他和他的友人,数次前往书院门外的獬豸石像前,是三步一叩首,九步一焚香,叩首喊冤,祈求神兽能够明辨是非。

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地祈求,那尊石兽,始终是死气沉沉,满身尘埃,未曾有过半分的反应。书院的院长,也将此作为理由,对孟生的申诉不闻不问,只说道:“神兽尚且无言,可见此事未及冤屈之境,不过是学生之间的寻常纷争罢了。”  为了维持书院的安稳,院长最终将喊冤的孟生驱逐出了门。

人面鹄,可说是大获全胜。

一时间,是名利双收,风光无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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