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妈妈是税务员(2)(13/16)

不让靠近。

有一次,我壮着胆子,偷偷爬上去看。我看到它躺在一堆破旧的棉絮中间,浑身都在发抖,嘴里发出着和刚才墙那边那个女人很像的、又像哭又像呻吟的、痛苦的声音。它的身体,一下一下地抽搐着,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,去对抗着某种巨大的、看不见的疼痛。

那时候我还小,被那场面吓坏了,哭着跑回了家。妈妈告诉我,说咪咪这是在生小猫,每一个妈妈,都会经历这样的疼痛。

可墙那边那个女人的声音,虽然也带着痛苦,却又和我记忆中咪咪的声音完全不同。那声音里,少了一种属于母亲的、神圣的挣扎,却多了一种我无法形容的、轻浮的、不情不愿的……迎合。

我越想,就越觉得浑身不自在。

天色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完全黑了。网吧里那股混浊的空气,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眩晕。我实在等不下去了,推了推还在奋战的李凯,说我想先回去了。

我和李凯走出网吧时,一股清冷的风吹过来,我那颗狂跳的心,才稍微平静了一些。我看到,“冲浪族”隔壁那家名叫悦来旅馆的、招牌已经掉了漆的破旧小旅馆门口,静静地停着一辆车。

那是一辆黑色的、崭新的奥迪。车头那四个圈圈,在昏暗的路灯下,泛着一层冷冷的、金属的光。我认得这辆车。

我的脚步,一下子就黏在了地上。

我对李凯说我肚子疼,让他先走。然后,我一个人,躲在路边一棵巨大的黄桷树的阴影里,死死地盯着那扇挂着肮脏棉布帘子的旅馆大门。

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。就在我的腿已经站得麻木、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我想多了的时候,

那扇门帘被掀开了。

走出来的,是吕叔叔。他还是穿着那件熨帖的白衬衫,只是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,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,也有些微微的凌乱

紧跟着他走出来的,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人。她很年轻,也很白,烫着一头时髦的、大波浪的卷发,嘴唇涂得像刚喝完血一样红。她走路的姿势,也怪怪的,像是没站稳,一只手,很自然地,就搭在了吕叔叔的胳膊上。

我看到,吕叔叔并没有推开她。他只是笑了笑,那笑容里,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温和的、长辈般的慈爱。他扶着那个女人,走到了奥迪车旁,为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。

我看着他们,没有感到愤怒,也没有感到解脱。我只是觉得,我好像不小心,看到了一个不该属于我的、成年人的秘密。这个秘密,像一颗又冷又硬的石子,掉进了我的肚子里,沉甸甸的,让我有点喘不过气。

我怀着这种沉甸甸的感觉,往家的方向走去。路上,我一直在想,该怎么跟妈妈解释我晚归的原因。

可当我推开家门时,我发现,我什么也不用解释了。

妈妈就坐在客厅那张掉了漆的方桌旁,没有开灯,只有厨房里透出来的、一点点微弱的光,照在她身上。她面前,摆着我那本摊开的、写满了县志资料的笔记本。

“你去哪儿了?”她的声音,很平静,但平静得,像暴风雨来临前,那片死寂的海。

“我……我去图书馆查资料了……”我的心一下子就虚了,那个准备好的谎言,说得磕磕巴巴

“是吗?”她冷笑了一声,站起身,从我身后,把门关上。然后,她走到我面前,我闻到了一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、冰冷的、陌生的怒气。“你们班主任,刚才亲自打电话到家里来了。他说,今天下午,有好几个家长都跟他告状,说在”冲浪族“门口看到我们班的学生了。他还特意问,你有没有按时回家。”  我的脑子里,“轰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
“何晨,”她看着我,一字一顿地说,那是我记事以来,她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我,“你跟我说实话,你今天,到底去了哪里?”

我看着她那双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,我所有的谎言,都堵在了喉咙里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我只能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脚尖。

“好,很好。”她点了点头,没有打我,也没有骂我。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然后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极其失望的、冰冷的声音说:

“你太让我

失望了。”

她说完,就转过身,走进了那道挂着小鸭子图案的、半旧的塑料帘子后面。  里面,传来了哗哗的水声。

我一个人,站在那间昏暗的、冰冷的客厅里,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罪人。我心里那个刚刚发现的、能证明妈妈“清白”的秘密,此刻,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连一个字,都无法为自己辩解。

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,像一场下在我心里的、永不停歇的秋雨。

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。直到腿脚都有些麻木了,那水声才停了下来。妈妈从那道挂着小鸭子图案的帘子后面走了出来。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旧家居服,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,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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