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玉录(12-23)(18/22)

棺材旁,他脱去了长衫外套,正微微俯身,和一位穿着藏青色粗布短褂的殡葬铺师傅低声交谈着什么,手指偶尔指向棺材内的某处,神情专注而沉

静。

那个叫小树的男孩,穿着一身粗白布孝服,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墙角的一个小木凳上。

他没有哭,只是睁着一双黑得吓人的大眼睛,空洞地望着那口棺材。

一个殡葬铺的小学徒正给他头上系一条白麻布。  听到推门声,屋内几人都转过头来。

沈墨舟看到吴灼和林婉清,微微颌首。

“沈先生,这……这是……”吴灼的目光无法从那口薄棺上移开。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。

“昨天后半夜,咳喘急症,没能熬过去。”沈墨舟的语气沉重,“清晨邻居发现不对劲,喊了人。我正好今日过来想看看情况,遇上了,便帮忙张罗一下。”他解释得简单,但吴灼能想象到其中的仓促与艰难。

在这片贫民窟,死亡来得突然,后事也往往潦草。  他的白色衬衣袖口沾了些许灰尘和一点不易察觉的暗色水渍,额角有细密的汗珠。显然,他已经在这里忙碌了有一阵子。

林婉清也震惊地看着这一切,尤其是那个穿着孝服、眼神空洞的孩子,让她心里堵得难受。她低声问:“一切都……安排好了?”

“嗯。”沈墨舟点点头,“停灵就不必了,地方太小,天气也渐热。和几位老邻居商量过,下午就出殡,葬到城外乱葬岗旁的义冢地去,那边便宜些。棺木、寿衣、抬棺的人,都找好了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墙角的小树,“只是这孩子……”

他的目光转向吴灼,带着询问。

吴灼难受的无以复加:小蛮尸骨未寒,她的母亲竟也这样匆匆追随而去,连个体面的安葬之地都没有。

而小树,这个失去所有依靠的孩子,穿着不合身的孝服,像个小木偶一样呆坐在一旁。
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走到小树面前,慢慢蹲下身子,“小树。”她轻声唤道。

男孩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,落在吴灼脸上。他似乎认出了她,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

“以后跟姐姐回家,好不好?”吴灼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坚定,“姐姐那里有饭吃,有地方睡,送你去学堂读书。”

小树愣愣地看着她,黑眼睛里慢慢积聚起一点水光,但依旧没有哭出来。他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。

林婉清担忧地看向吴灼,欲言又止。

沈墨舟安静地看着这一幕,没有插话。

终于,小树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

吴灼的眼眶瞬间红了。她伸出

手,轻轻摸了摸小树的脸,然后站起身:“等丧事结束我就带他走。”

沈墨舟沉默了片刻,缓缓道:“吴同学你想清楚了?”

“想清楚了。”

殡葬铺师傅在一旁催促:“沈先生,时辰差不多了,该盖棺了。”

沈墨舟收回目光,淡淡应了一声:“嗯,开始吧。”  棺盖合拢,粗麻绳捆扎停当。

四个抬棺的苦力一声吆喝,那口薄棺便被抬起,晃晃悠悠地出了门,沿着狭窄的胡同向城外挪去。

没有吹打,没有哭送,只有零星几个邻居倚门看着,很快又缩回头去。

几个人默默跟在后面,直到乱葬岗旁的义冢地,看着那棺木被放入浅坑,黄土迅速掩埋,隆起一个小小的、很快就会被风雨抹平的土包。

小树在沈墨舟的指导下木然的烧着纸钱,青烟混着尘土升起,很快便被风吹散,什么都没留下。

一场贫苦人的丧事,便这样仓促又彻底地了结了,如同从未发生过。

汽车向着什锦花园十一号驶去,仿佛正驶向一场无法预料的疾风骤雨。

她牵着那只冰凉的小手,步伐却异常坚定。她既然跨出了这一步,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。

她先带着小树去了母亲张佩如的住处。

张佩如的病榻前依旧萦绕着淡淡的药香,但她的精神似乎因女儿的到来稍好了些。看到吴灼身后那个瘦小怯生的孩子时,她先是微微一怔。

“娘,这是小蛮的弟弟,叫小树。他娘……也没了。家里就剩他一个,我……我想把他留在身边。”

张佩如听完,久久没有说话,只是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细细打量着小树。小树害怕地低着头,手指紧紧绞着衣角。

良久,张佩如轻轻叹了口气,她朝小树微微招手:“孩子,过来,让婶子瞧瞧。”

小树迟疑地抬头看吴灼,吴灼轻轻推了他一下。他慢慢挪到床边。

张佩如轻轻摸了摸他稀疏发黄的头发,声音温和:“几岁啦?”

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嘛?”

小树看向吴灼。

吴灼朝他点点头

“嗯”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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