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篇：人易老，梦难长9（2/3）

中很快就有血丝泛起。

他天赋的目力能意识到自己身在幻境之中，却没有学过幻的方法。真实与虚假在眼前高速地变换，尖锐的痛感中，眼前天旋地转，与那些在体内戾流转的灵气相合，几乎像一把火要把他焚烧殆尽。

一丝微微的凉意从掌心传来，仿佛风里的一苇游丝，但在火焚一样的剧痛中，他本能地紧抓过去，随即意识到那是一只柔软的手。

——整个魔魅变换的世界里，只有抓着他的那只手是真实的。

这个念一起，所有感官全部都集中在了那一个点上，仿佛从混沌中擦出了一道迷朦的光晕，宁昀蓦然望向前方，看清了一缕被夜风拂起的发。

就在同一个瞬间，周围的声喧哗仿佛齐齐消失了。

黑暗寂静的街道上，宁昀剧烈地喘息着抬起，目光撞进了少笑吟吟的脸。

谢萦松开他的手，双手背在身后，歪道：“怎样？”

胸腔缓缓平复下去，宁昀环顾四周，只见热闹的集市早已不见踪影，街空空，只有遥远城上传来很微弱的光。

他低声道：“这是什么地方？”

“东大街啊，你不认识了么？”

“刚才那些……”宁昀微微吐出一气，“都是鬼？”

谢萦隐秘微笑着，晃了晃手指。“哪儿来的那么多鬼，是这位小娘子想给你看个热闹。”

顺着她手指的方向，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娇怯怯的少，只是她躲在屋檐的篷下，身形又娇小，若不是刻意指出，几乎已经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。

那少款款走来，仰起来仔细看了宁昀一番，忽然脉脉含地笑了。

她说：“记得，前些子见过你。”

那少戴着珠环金饰，怀里抱着的琵琶也是蝶牙雕，想来是出身大户。宁昀怔了怔，一时想不出自己和这种何时有过集。不过照面间，他已看清了这少脖子上的勒痕。

他忽而意识到，自己的确是见过她的……在福王世子朱由桦的墓室里。

当时这个琵琶已死去多时，尸体随葬，死的脸色极度恐惧，与此时娇美可的容颜天差地别。

想来在被纳王府以前，这少曾经是琵琶乐伎，在世子死后被殉葬，只是死后无处可去，依旧在当年的街徘徊，回忆曾见过的热闹景象。

琵琶叹息道：“此夜重逢也是缘分，想为你们奏一曲，可惜现在已经不能弹琵琶了。”

她举起了手指，原本像白菱一样生生的指尖，现在纷纷充血肿大，泛着不自然的紫红色，显见死前浑身血流不畅。

谢萦环抱双臂，笑道：“那便为我们唱支歌吧。”

“不胜荣幸……”琵琶一低，随即开腔道：“四更，无望城楼上，星移斗转。思量起，当里，蟒玉朝天。如今别龙楼，辞凤阁，凄凄孤馆。真个目断长途也，一望一回远。”

柔美的嗓音缓缓落下，这徘徊的鬼魂又脉脉低语道：“这里总是有官兵巡逻，好生怕，你小心了。”

谢萦却不以为意，只挑眉笑道：“官府管天管地，还管得着我带出来散步？”

琵琶再次隐黑暗中，宁昀沉默望向面前的少，而谢萦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，两拾级而上，悄悄上了鼓楼。

鼓楼是内外城的界限，理应有士兵巡夜，不知谢萦用了什么手段，他们一路畅通无阻，并未遇到任何一个更夫。

宁昀微微抬起，只见天边正挂着一弯温柔的娥眉月，原来这天夜里并非他起初所见的那么黑暗。

从幻境中挣脱以后，颅脑中的剧痛平息下去，紊戾的灵气仿佛百川归海，全部妥帖地回到丹田之中。

眼前的世界从未如此清晰过，黑暗中的一切都显得异常分明，仿佛连风声都分毫毕现。

鼓楼是城中最高的地方，从这里俯瞰，外城黑如泼墨，再往远处看，可见荒芜的大地上一片苍黄。换个方向，鼓楼以内的内城却有点点光芒，贵族官宦家里的灯烛自然彻夜不息。

谢萦靠在城墙边，正月里带着寒意的夜风吹过，她只笑吟吟地张开双臂，很惬意地抻了个懒腰。

“怎样，这地方不错吧？”

宁昀静静看着她，却低声道：“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？”

“不是你做噩梦做得灵气逆流么？”谢萦道，“凡怎么梳理丹田灵气，我是不大懂啦，所以才带你出来吹吹风啊。阳替之时的地气一冲，你看你现在不就没事了吗？”

此时正是寅时，平旦之始，天地由转阳，大概只有在这个时刻，鬼魂们才能在世行走。她伸手朝远方斜斜一点，“其实那琵琶的幻境确实是要命的，当然有我在是不会出事啦，不过我想着机会难得，有这样现成的陪练，修行目力不比你找的那些书强多了？”

宁昀没有说话，隔着一点距离，静静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