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五章 投身立契一仆妾（下）（2/2）

归无咎继续沉默。并不是无言以对；而是他知道，即便心强横、冷酷决绝如独孤信陵，作出一个理智与感撕裂的决定，也需要一个发泄的过程。

独孤信陵升起嘲讽的笑容：“前几在品珍会上，几位元婴真哪个不是神仙态度，风采照？但如果法力更加强横的在场，以三千年寿元为诱惑。又或者制住他们元婴，扬言必须当着数万金丹修士的面，脱下衣服绕着中曲岛奔三圈才能够活命，否则一概诛绝。主猜猜看，他们到时候是脱，还是不脱？”

归无咎皱起眉。所谓道心无善无恶，说到底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。真要出现独孤信陵所问的场合，答案是不言而喻的。但是这样赤的说出来，总是让很不舒服。

在凡眼中，修道和仙无异。不妨先假装这修道界，真的和仙一样。只有道友贫道，论道谈玄；美酒作伴，炼丹服药；钟声琴响，驾鹤遨游。这样不是很好吗？一定要戳穿，尚未走到终点的修道，其实比凡执念更，不得解脱？

未到斩分天地之境，仙也是，也是？甚至，仙比更像？

归无咎蹲下身，一道元光卷起独孤信陵身上的腥臭污秽。平静的道：“我很佩服你。除了生下来资质比你更高，投胎在四洲六海被上宗捡走，我所做的努力并不比你更多。我们只是各自选择了自己所能选择。从现在起，我们是一起的。”

“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。因为你三品下的灵根资质，的确有望走到元婴四重极限、可堪承法的那一步。如果没有丝毫的可能，我也不会接纳你。你要知道，尽力相助一件并无可能的事。并不算违背我的道心誓言。”

听到这句话，独孤信陵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轻松，似乎有些欣慰。先是跪直了身子，然后重重三叩首。

归无咎回想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，先是施以教训，然后好言宽慰。并非他刻意如此。归无咎一言一行，无不发自本心。但是对应上这场合，倒显得他像是一个御下的老手。

从独孤信陵步步紧开始，归无咎一直神高度紧张。他若不同意，确实有最后的手段解决问题。但是用那等几乎唯有一次的手段，来解决一个投靠自己的。实在过于荒诞，不在归无咎考虑范围之内。

元婴四重之上的境界，有二法成就。或者是五百年之会上未成正果之，如章祜、岳玄英、黄龙道；或是修习到元婴四重之极，而后由真君大能成全。而每一位真君大能所能成全的，也不过只有三四，无不是自家最亲信者。如宁真君，他先后所收弟子其实在百以上，却最终只在七位元婴四重弟子中，择出凌逸双等四成全到这一境界。

如果真的有成就大能的那一天，归无咎所成全之。必定与宁真君相同，是自己自幼培养、最亲信可靠之。而眼前这只相识了不到十的，却用自己的道心誓言硬生生夺走一个名额。

若是自己中途夭折，这的诡计也就无法得逞了？这个躁动的念一起，立刻被归无咎掐灭。

独孤信陵此时跪趴在地上，额触地。双腿分开，丰高耸。

归无咎此时松与紧，失与得，躁与静，七八种绪混杂在一起，脸上疲倦不亚于大战之后。这一绪无处宣泄。看了看独孤信陵，在她硕大的上重重一击。道：“起来吧。”

归无咎被负面绪笼罩，这一掌，本来是期待给与独孤信陵一定的屈辱感。不料一声脆响，独孤信陵脸上先是一惊，然后如冰花笼罩的面庞竟然显露出笑容。这笑容，是会心的喜悦。

归无咎蓦然省悟，以《九品观经》论述。自己这一掌本意是惩罚，但在独孤信陵的理解里，却是接纳。

收服元婴三重境修士为仆侍婢，在下界一旦传出，可是轰动数州的大事。数万载以来四州不过只有三四例而已，无不是乘之危，侥幸成功。如独孤信陵这般主动投怀送抱，大约是有载籍以来所未有。

可是归无咎却并无喜意。离开越衡山门时，凌逸双对他说：下面的世界很彩。现在在归无咎看来，与其说是彩，不如说是更真实。

就在这时，这荒海天地间的气息，突然起了微妙的变化，好似整个中曲岛，整个荒海万千星岛，都处于一奇妙的力量映照之中。尽管元婴真的灵识也不过十余里方圆，但这感觉，却并非幻觉。

归无咎从天感悟的遐想中惊醒，猛然抬。独孤信陵支起身子，脸上也满是不可思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