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萁煮豆（2/2）

两说着，一路来到天坛前。

天坛以白石筑成，方圆十丈，上刻有，白鹿，伏虎，浮云，凡此总总，不一而足。匈诸王一一登上天坛，远望四处平原无垠，大地与苍天无际，此时冬仿佛黄玉遮挡于层层云纱中，天风苍凉，灌得诸王山岚满怀，凛意自生。

随后跳出三名年过七十的巫师，他们都披散发，戴能通灵的枭羽冠，鼻上用牛血画一横。一手持猩红杏木节杖，在祭坛中央点燃祭火，随后跳起旋舞；一手捧冰水，弹洒在诸王面孔，意在感念天地先令；一走下天坛，绕坛一圈倾倒鹰鹞骨。

随后诸王都走下天坛，从坛前用银刀宰杀自己带来的牛犊，割取一块最的肩颈，献到祭火中。单于行在最前，献过祭品后便在祭火一侧，等待诸王献祭。

紧跟单于献祭的是四角王，也就是左贤王刘豹、右贤王呼厨泉、左谷蠡王莫悦、右谷蠡王瓯托泉。而六角王跟随在四角王之后，静待四角王祭祀礼毕。

刘宣手捧着割下的块，心中颇为发憷，他能分明感受块在手中蠕动，还流着新鲜的血水。他只能抬起首，往祭坛中央望去，尽量不再思虑手中的触感。

他正见刘豹刚刚献祭完毕，到二兄呼厨泉。呼厨泉还未行祭礼，在一侧的单于徒然发难，他右手将呼厨泉推祭火之中，呼出一白气的时间，左手从腰间掏出宰割牛犊的银刀，捅兄弟的锁骨之间。

右贤王勉力做抽刀状，被单于一脚踢开。单于拔出涔红的祭刀，用力踩住兄弟的颅，皮与发丝被踩实在烈焰中，现场冒出一阵难闻的焦糊气息。刘宣只在坛下见二兄如岸鱼般剧烈挣扎片刻，随即便彻底死了。

单于将胞弟的尸体从火堆里提了出来，当众公布右贤王刺杀单于的谋，并且摆出证物证据，也就是一堆不知从何处流通的汉式斫刀弓矢，并下令责问诸王说：今载诸王多未能缴齐贡赋，是否有不臣之心？如若违背单于诏命，都当如呼厨泉下场。

现场诸王无不骇然，纷纷跪倒在地，脱去袍服袒向单于请罪，允诺说来年定将补足贡额。于夫罗摆手恕罪，又令大当户答谷将右贤王于夫罗的尸体当众斩为数截，将残尸再扔火堆中。

祭火中的红炎变为骨白色的冷焰，又散发出令作呕的焦味，此此景刻众心底。私底下不少谈论说：兄弟相残，是两百年前的陋俗，如今单于杀右贤王，便是上苍也难以忍视，才降下白焰以作警示。

陈冲尚不知晓这些。一岁更替在即，他却隐居异乡，便是再如何以为自己不念故乡，也不禁涌出思乡之。

年幼时，伯父陈纪带族中子弟游于颍川诸族，相互送米问候，而祖父陈寔则携他沿巽水北上至陉山子产庙，恰逢年初乡民在庙前祭祀子产，庙门木槛磋磨如柱，庙中来往仿佛盛集。

陈冲见此景，不禁好奇问陈寔说：“子产是何时也？能令百姓如此感怀？”陈冲当时只有四岁，陈寔笑说：“子产是春秋时郑国相，他是顶了不起的物，孔子视其为‘古之遗’。”

陈冲听后则说：“闻之不若管子远甚。”意思是肯定比不过管仲。陈寔闻言大笑，随后轻拍陈冲发顶，面孔上浮现出一层神圣的光辉，他说：“自然不若管子，但各有命，天各有时。庭坚，你只须记得子产有一句话：天道远，道迩，非所及也。”

回忆及此，陈冲忽来了兴致，对关羽邀约说：“云长，岁末得闲，与我远游何如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