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、形胜之国(2/2)

莫测、学识渊博,但张宾根本就不是那路——裴该上一世可是经常在互联网上跟打笔仗的,取胜的诀窍就是掌控辩论节奏,以虚打实,连续拋出未必跟主题真有联系的反问,争取把对方给彻底绕晕喽……

换言之,讲论实务裴该肯定不是张宾的对手,可是说起谈虚和诡辩来,若是不考虑身份高低,能够平等流,他都未必会在王衍面前败阵,起码可以腆着脸自我宣布胜利——这七成是靠的后世经验,三成属于这具新身体的家学渊源,因为裴頠本绍继“正始之音”,就是谈玄的高手,答辩参数那也是点满了的。

张宾只好继续喝酒,借机会岔开话,拉回到正道儿上去——他终究比裴该年长,又以大辈儿自居,占着可以随时转换话题的便宜——“若我等真能导明公为中国,裴郎可愿诚心辅佐,以成不世之业?”

裴该也不摇,却连说了三个“难”字——“难,难,难。我看石将军专心灭晋,南北游走,仍如胡牧马一般,哪里象个中国?又如何成就大业?刘季有蜀、关中为其根基,光武先收河北,曹地跨兖豫,古来游不定之军或可催敌于一时,却断无兴国立业之能。”

张宾辩解说:“只为洛阳未下,晋祚未灭,政不息,无奈只得游走而已。晋兵分散各州郡,若不逐一摧,又如何合围洛阳?只待灭晋之后,便可据地……便可守土安民,恢复太平。”随即将身体略略前倾,问道:“据裴郎看来,何处可为明公的根基所在?”

石勒确实一直在找一处合适的根据地。他初起兵是跟随汲桑依附赵、魏间的公师藩,后来战败逃回老家上党,才投靠了刘元海。可是上党距离汉都平阳实在太近了,那地方根本发展不起来,所以才趁着受命伐晋的机会,纵横河南地区,寻找新的落脚点。他也曾一度南下,谋据江汉,但是失败了——张宾当时就极言不可,你带着的都是北方,怎么可能在南方混出什么结果来?

因此当初裴该说他如同没苍蝇一般到处蹿,势难长久——“似此无根据、无后方,一旦遭受挫败,恐怕会一溃千里,再难复合啊”——石勒才会那么在意,赶紧取出地图来请裴该指点“形胜之地”,差点儿让裴该一如意砸脑袋上。张宾当然也曾经多次劝说石勒寻找一个合适的稳固的后方根据地,可以保证户、兵源和粮秣,以防被别——比方说刘曜、王弥,甚至于汉主刘聪——给卡住脖子,只是暂且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罢了。

有些地区在当地环境上就不符合建基的条件——比方说江汉平原——有些地区符合是符合了,但周边势力太过复杂,还没有合适的楔时机。

所以裴该突然间提到这个问题,张宾当即感起兴趣来了,虽然他不认为裴该一小年轻能够说出什么道道儿来,但这个问题他熟啊,考虑了很多遍了,应该可以抢回谈话的主导权来。于是故意诚恳地询问裴该:“据裴郎看来,何处可为明公的根基?”

裴该心说这你真是问着了——话说我要在这事儿上没有丝毫主见,能主动把话给扯过来吗?当下淡淡一笑道:“方才提到过刘季、光武和曹。刘季建基西陲,但如今晋室仍然占有长安,李氏(李雄)又据蜀,难以遽灭,况且不洛阳,终究西道不通。曹虽然以此许昌为都,奉天子以讨不臣……”说着话伸手朝地上一指——“然终受袁氏之,待灭袁后,即据邺城为其根据——可见此二处或不能遽得,或不能久守。光武自河北起家,成就王业,此与曹略同,在我看来,最为稳妥。故此邯郸、襄国,赵之旧都也,依山凭险,是真正形胜之国,可择此二邑而都之。”

张宾听了此言,大感惊异,不禁对裴该刮目相看——这小伙子竟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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