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六三章 敌人们 家人们（中）（2/3）

只能是冷艳着一张脸继续将《千字文》教下去。

教室中课程持续的时候，外面的小溪边，小男孩带着小姑娘已经洗了手和脸。名叫闵初一的小姑娘是冬里从山外进来的难民，原本家境就不好，虽然七岁了，营养不良又胆小得很，遇上任何事都紧张得不行，但如果没有陌生管，采野菜做家务背柴禾都是一把好手。她比年幼的宁曦高出一个，但看起来反倒像是宁曦身边的小妹妹。

洗完手后，两才又悄悄地靠近作为课堂的小木屋。闵初一跟着课堂里的声音用力地提气吐声：“推……位……让国，有虞……陶唐。吊民……伐罪……周……发……殷汤……”在小宁曦的鼓励下，她一面念还一面下意识的握拳给自己鼓着劲，话语虽还轻盈，但总算还是通顺地念完了。

宁曦在旁边点，然后小声地说道：“推位让国，有虞陶唐，这是说尧和舜的故事……”

“……尧和舜是什么啊？”闵初一小声地询问，话说到最后，又微微有些害羞。

“啊……是两个皇帝吧……”

“那……皇帝是什么啊？”小姑娘迟疑了好久。又再次问出来。

“呃，皇帝……”小男孩嘴唇碰在一起，有些傻眼……

阳光耀眼，显得有些热。蝉鸣在树上一刻不停地响着。时间刚进五月，快到中午时，一天的课程已经结束了，小孩子们挨个给锦儿先生行礼离开。先前哭过的小姑娘也是怯生生地过来鞠躬行礼，低声说谢谢先生。然后她去到课堂后方，找到了她的藤编小箩筐背上，不敢跟宁曦挥手告别，低慢慢地走掉了。

山谷中的孩子不是来自军户，便来自于苦哈哈的家庭。闵初一的父母本就是延州附近极苦的农户，西夏来时，一家茫然逃跑，她的为了家中仅有的半只铁锅跑回去，被西夏杀掉了。后来与小苍河的军队遇上时，一家三所有的家当都只剩了身上的一身衣裳。不仅单薄，而且缝缝补补的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，小孩被父母抱在怀里，几乎被冻死。

他们一家没有什么财物，一旦到了冬天，唯一的生存方式只是躲在家中围着火塘取暖，西夏杀来烧了他们的房子，其实也就是断了他们所有生路了。小苍河的军队将他们救下收留下来，还弄了些药物，才让小姑娘摆脱风寒的夺命之厄。

这种穷苦之。也是知恩图报之。在小苍河住下后，沉默寡言的闵氏夫几乎从来不顾脏累，什么活都。他们是苦子里打熬出来的，有了足够的营养之后。做起事来反倒比武瑞营中的不少军都得力。也是因此，不久之后闵初一得到了学读书的机会。得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，家中素来沉默也不见太多绪的父亲抚着她的发流着眼泪哽咽出来，反倒是小姑娘因此知道了这事的重大，此后动不动就紧张，一直未有适应过。

老实说。相对于锦儿老师那看起来像是生气了的眼睛，她反倒希望老师一直打她手板呢。打手板其实好受多了。

来这边念书的孩子们往往是清晨去采集一批野菜，然后过来学堂这边喝粥，吃一个粗粮馒——这是学堂赠送的伙食。上午上课是宁毅定下的规矩，没得更改，因为这时候脑子比较活跃，更适合学习。

待到中午放学，有些会吃带来的半个饼，有些便直接背着背篓去附近继续采摘野菜，顺便翻找地鼠、野兔子，若能找到，对于孩子们来说，便是这一天的大收获了。

闵初一当然是没有午餐吃的。哪怕宁先生有一次亲自跟她父亲说过，小孩子中午多少吃点东西，有助于以后长得好，长期以来一天只吃两顿的家庭还是很难理解这样的奢侈——哪怕谷中给他们发的食物，即便在并不足量的况下，至少也能让家里三多一顿午餐，但闵家的夫也只是默默地将粮食收起来，存在一边。

有一次闵初一曾听到父母偷偷地商量，要不要将这些粮食退回去。在这边呆了近半年后，他们忧虑于这山谷中的困局，据说谷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。而同时，他们也忧心于这谷中有可能受到西夏的来犯。只有简单想法的苦家分析不出太多的事，只是这种不欺负，发给粮食还发给了新衣服，甚至还关心孩子吃得不够多的地方，对他们来说，已经近乎天堂了。

他们很害怕，有一天这地方将不复存在。后来粮食没有退回去，父亲每一天做的事更多了。回来之后，却有着稍许满足的感觉，母亲则偶尔会提起一句：“宁先生那么厉害的，不会让这里出事吧。”言语之中也有着希冀。对于他们来说，他们从不怕累。

孩子渐渐的离开了，锦儿拿起一个放书的小兜兜，才将宁曦抱起来。宁曦在她怀中别扭了一下：“姨，我想自己走。”

锦儿看了他一眼，抿了抿嘴，将他放下，然后牵起他的手。两走出去后，附近的兵也跟了过来。

“长大啦。跟那个孩子呆在一起感觉怎么样？”

“……她好笨。”

“哦。”锦儿点点，“嗯，是很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