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最后的僧人(2/3)
杯:
“家父因见不得陛下沉迷药术,听信江湖术士,方才告老还乡。又怎会结所谓高
?何况佛门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衰败,百万寺僧齐还俗,世间已无高僧大能。”
京城来客笑道:“也是,徐公在中书省时,最痛恶的便是怪力神和所谓高
。记得徐公曾言,‘有道之
,鬼不伤
。观德之时,神无乏主’。当天地有秩,
间道德昌盛时,
怪便无法伤
,反而会奉百姓为主……某
以为然。”
徐芝陵发出一声轻叹:“这位逸尘小师傅,只是被家父碰巧救下。因其时常吐露费解的言语,行事又不拘小节,偏偏容颜气质非同一般,这才被那些多嘴舌的仆,戏称为高僧。家父听闻也是哭笑不得。”
说话间,徐芝陵又看了眼对方。
他总感觉这位来自长安的官员有些不太一样,言谈举止间,透着一淡淡的出尘味儿。
“哦?只是戏言,倒可惜了这副好皮囊。”
广额虬髯的京城来客从周逸身上收回目光。
盈盈月光下,他那低垂的眼睑仿佛蒙着淡淡的雾气,腿边的手不着痕迹地轻微颤了一下,心里却如同狂风过境翻江倒海,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轩然大波。
‘怎会有这种事!’
‘杀僧令问世二十余年,天下已无真和尚。神荒灭佛法咒降世,更让信佛者戒食
,无法自持……这个僧
逸尘,竟能不受神咒影响,
食佳肴当前,视若无睹?’
他强压心底惊骇,再度斜睨向那僧。
美石灯幢华光铺洒不及的夜幕
影中,黑暗气息如海似漠,堆积在那袭如被月光浸染的雪白僧袍下。
无论是沸反盈天的晚宴,还他身后择欲噬的黑
,都无法侵扰那僧
分毫。
僧静坐无声,眉眼耷拉,唇红齿白,神色清旷。
可真正令窒息的,却是他
顶释放出的那一阵阵莹白如月华的光泽。
宛如一盏孤燃于世的佛前明灯,驱散间寂暗与污秽,照耀彼岸与往生。
‘佛法如光,常伴其身……这可是真正高僧大德才能拥有的法相啊!’
忽然间,那僧转过
,视线飘来,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神
,似笑非笑,高
莫测,难以言喻。
京城贵客倒吸凉气,略微不自然地撤回目光,继续与徐芝陵谈笑风生,掩饰着内心的震惊。
这僧,好生看不透!
……
厚沉的铅云彻底遮住了县城上空的皎月。
雨水淅淅沥沥,顺着青檐斗拱落下,在庭院四方织起珠帘。
骤降的雨点淹没了悠扬乐声,也让这场宾主都未尽兴的宴席早早散场。
雕梁画栋的九曲回廊中,周逸目送着京城来客离去,下意识摸了摸圆润光滑的顶,忽然觉得有些胸闷。
“刚才在脑袋上抹了把鹿脂,一定被那个大胡子贵客给看到……率了!该不会把我当成傻子吧?”
想到这,周逸不禁仰天长叹:“我真是太难了!”
他才不想当和尚。
他想吃,想攒钱,想拥抱此间大唐色彩斑斓的新生活。
然而僧要想还俗,不受戒律约束,是有条件的。
相比那个毫无的条件,还是长
发更容易些!
为此周逸进行了多番尝试。
包括但不限于姜水洗,狂吃芝麻黑豆,蹭饭时偷偷涂抹各种营养丰富的动物油脂,花式倒立
吟唱大悲咒……
可气的是至今没多出半根毛来。
从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小师傅留步。”
周逸转过身,只见一道臃肿的身影撞眼帘。
此没走上几步便已气喘吁吁,不断擦拭着额上的雨水又或汗水,一双细眯眼中透着狼狈。
徐良,徐府管事之一,年过四旬,身宽体胖,平里总领府中内务。
“徐施主有事找小僧?”周逸笑着问。
“适才席间,小师傅没怎么动箸,估摸着是菜羹不合味,厨房便另做了些蒸饼和清淡小菜。小师傅大伤初愈,还是吃些为好。”
说罢,徐管事递上手里的竹篮。
热腾腾的菜香味透过蒙着的灰布飘出。
周逸客气道:“有劳徐施主了。”
徐良摆手笑道:“小师傅莫要谢我,是二郎吩咐厨房做的。”
二郎便是徐芝陵,只因他在徐公的五名子中排行第二。
按照唐国礼俗,周逸唤他二郎,徐府下则恭称他为小主子或是郎君。
打从回到徐府老宅,无官一身轻的徐公便出门拜访老友,彻底放飞自我,至今未归。
和周逸接触更多的则是曾任广元郡一把手的徐芝陵。
他行事大气,长袖善舞,却也不乏细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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